笑踏多元共融路
香港的天空很大很藍,納下無數的人與回憶,那些在天空中翱翔的鳥展翅高飛,地上的人川流不息。 23 歲的世界很寬闊,雲是軟的飄動在遙不可及的天空上,飛機滑過天際,那個比任何人都要熱愛著生活的女孩決然來到了香港。一座繁華又忙碌的城市,她帶著花色頭巾,比他人黝黑的膚色跟這座城格格不入,哪怕是這裡的語言她都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背井離鄉,遠走卻未能高飛,她的名字叫做丹娜。
世界遠比丹娜想像裡的大,像遠方只能朦朧看見的小潭,走近了才發現他的寬大與深沉。丹娜來到香港第一時間就像自己其他同胞一樣找了一份外傭的工作,年輕氣盛的她自然招來了不少雇主的巧笑倩兮,可她不知道那份和藹的微笑下掩蓋住了多少的虛偽。丹娜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份工作,是照顧一位殘疾老人的崗位,一切都如丹娜所想般的進行,她會推著老人去散步,會給老人家做飯,會哄得老人捧腹大笑,只是老人臉上原本掛著的笑意終隨著窗外的風緩緩渙散。
“你快去把窗戶給關上,沒看見風那麼大,你要凍死我嗎?”
“這個點還不給我去做飯,你真的是蠢!”
“我不喜歡吃這個菜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有沒有記住啊!”惡言相向在轉折中取代了開始得那份友好,丹娜從坦然面對到默默忍耐,直到最後那顆赤子熱愛的心都被雇主用冰冷的井水澆了個透頂,在內心深處半熄半滅地苟延殘喘著。被迫倒掉的菜餚躺在垃圾桶裡忍受著品嚐者不斷地咒罵,丹娜的心也跟著那些心直口快的怨言埋沒在那片如汪洋般澈藍的天空裡。
縱使雇主總把不知何處而來的罪名歸罪於丹娜身上,丹娜仍傾盡全力地悉心照顧老人家,飯一定要按她的胃口來做,洗澡的水一定要在三十九到四十度之間,扶起她的時候動作一定要溫柔,丹娜把一切細節牢記於心,可雇主口中的她仍然是那麼的差勁,粗心。
“你看那個個外傭長得又黑,我不喜歡她,你趕緊隨隨便便找個理由解雇了她,省的看著心煩”
丹娜捧著一盤剛剛切好的水果正打算拿進房間裡給老人家享用,誰知那段話漸漸傳來,像在嚴冬裡取來一根冰刃硬生生地刺進她的心裡,窗外的天不再是滿溢的藍,那片半紅半紫的晚霞就如她心裡的上一半,滿地狼藉,青紫斑駁。她背對家鄉而來,遠走卻沒來得及高飛便已經被人心狠狠地甩在地上。香港的城市那麼大,容下了那麼多人,人心那麼小,卻容不下她黝黑的皮膚和那雙杏色的雙眸。
丹娜毫不意外地被雇主解雇了,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她一遍又一遍地翻開傷口,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自己到底做錯了些什麼,可是儘管她只是站在原地,那些厭惡的眼光總能在人群裡投射過來,帶著審視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打量她,發自內心地質疑她,歧視她。從天上跌到了地上,丹娜原本的那份熱愛被摔地血肉模糊,但面對街道路過的人們投來犀利的眼神,她狼狽不堪又無處躲藏,只是因為她原生的樣貌膚色瞳孔,她只能忍著疼獨自吞下那份冤屈。
收穫美好的那天剛好是一個下雨天,丹娜被派去了一個新的雇主家,她推開素雅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和藹的笑容,坐在輪椅的老人嘴角輕輕勾著,眼睛散渙的光輕輕掃過丹娜,沒有惡意沒有攻擊性,不再是攜帶著驚異異樣的目光。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戶上,帶著狂風暴雨般氣勢的傾盆大雨好似勢必要把以往的難過洗淨。丹娜盡全力地獲得新雇主的欣賞,她在新雇主慈祥的眉目中看見了滿意,直到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家言語不清地指著她說出那句“我挺喜歡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場雨下得恰好,伴著那句我挺喜歡她的呀與馬路邊一陣陣的青草香,洗濯了蒙上了塵的赤誠之心,雇主眼中溫柔的欣賞像給丹娜心頭下了一場驟雨,沖走了往前所有的悲傷,再在天邊掛一道難得一見的彩虹,照耀著丹娜心裡的那片淨土,溫柔地澆上甘露,茁壯的萌芽破土而出,長出了像荒漠裡難得一見花開的玫瑰。
新雇主叫做連婆婆,她喜歡花香喜歡出遊,跟丹娜同樣喜歡窗外的天,但是她患有腦退化,連婆婆偶爾遺忘偶爾發脾氣偶爾會忍不住地悄悄落淚,即使是連婆婆的家裡人有時也受不了她的怪脾氣,可丹娜不介意,在連婆婆情緒不穩的時候丹娜會輕輕撫摸她的指頭,像是在安慰她,像是在告訴她我在。丹娜說“那隻是因為她病了,所以我從來不覺得是她的錯”跨越了種族地區年紀血緣的愛,是體諒是包容是不牽扯利益的感情。
丹娜就那樣映影不離地照顧連婆婆,轉眼便是七年,丹娜的人生還長,路途上會遇到的人太多,半路下車的人也很多,丹娜錯過了她外婆離世前的陪伴,欠缺了對外婆的照顧。所以,丹娜更希望可以陪伴在連婆婆身邊,真正地把她放在心頭,當作自己的親人般細心照料,“她就是我的親婆婆”丹娜經常滿心歡喜地說出這句話。也像連婆婆說的那般:
“她很好,像我親女兒一樣,只是她是從印度來到我的身邊”
丹娜人生有了羈絆,使得她的路灑滿了陽光,因為感受過被擁抱的感覺,所以被推開的時候格外難過,萬幸的是她遇到了連婆婆,是街道上人潮擁擠緩緩落到他頭上的一束欣賞的目光,如月光般溫柔渺茫的微光,又如四月微風藏著幾分欣喜地向他而來,步步闌珊,影子婆娑,丹娜牽著連婆婆的手,推著輪椅走過了海岸邊;走過了鮮花旁;走過了四季長春,用相機記錄下了他們每一端的
路途。
熱愛,從不分宗族與國界,眼中的星辰閃爍,包容便是和平的開頭。